音乐生活报

  

体验“音乐工厂”:一所学校即是一座城市

发布日期:2020/10/30 17:06:35    
  

撰文 吴霜

        

一九八一年,我还在北京中央音乐学院声乐系读大三,接到了美国印第安纳大学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我拿到了全额奖学金。兴奋的我很快办妥出国手续,提着两个小箱子,漂洋过海,到美国去了。

我是很骄傲的,因为我是凭着一盒录音带通过了他们的考试,获得了他们的奖学金,我甚至没有通过必须通过的英文托福考试,他们对那时少有的来自中国大陆的留学生宽容地敞开了大门,还因为我是文革后那所著名的音乐学院中第一个来自北京的音乐专业学生。总之我有不少值得骄傲的理由,我站在印第安纳音乐学院那所教学楼前时,虽然眼睛有点应接不暇,但一直没丢了我那点儿骄傲。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我那点儿可怜的骄傲是多么得渺小而不值一提了。

       说实话,去美国之前,我并不很清楚我所投学的地方是一所什么样的学校。介绍我去的印大比较文学系的主任、美籍华人罗教授曾对我说,那是一所十分有名的学校,尤其是音乐学院,多年来都是全美排名第一的。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清晰的感性认识,只是一味觉得获得了出国深造的机会,为此而兴奋、得意。二十出头嘛,浅薄一些是自然的。

       实际上,印第安纳大学占据了她所存在的布鲁明顿市的四分之三,那所城市实际上就是一个大学城。

       布鲁明顿(Bloomington),英文的原意是盛开的鲜花,顾名思义,她真的不枉取了这样一个名字。这个城市是年轻的,充满了青春气息。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大都是青年学子,背着书包的,夹着书本的,骑着小单车的,开着红跑车的……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儿,嘻嘻哈哈打闹逗笑的,安安静静独行沉思的,不一而足。每一张青春的笑脸就是一朵鲜花,正在绽放,迎着晨风,哪怕是严冬的寒风,脸上被吹得赤红,照样儿是精神头百倍,神采飞扬。那一朵朵鲜花装点着整个城市,让人觉得空气中尽是浓厚的奇妙花香。那是一个阳光十足、清晨喧嚣沸腾、傍晚静谧温馨的城市。你见过这样的城市吗?几乎全部被一所大学填满了,到处都是赶着时间去上课的年轻人,抑或是匆匆行走着的留着胡须的西服革履的教授。学生当中不仅有当地的美国孩子,多的是黑肤色的、黄皮肤的,黄头发、黑头发、金头发、棕头发,互相之间司空见惯,丝毫不觉得有多新鲜。

       印第安纳音乐学院在美国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名声:音乐工厂。每年有成千上万的学生入校,每个学期单只我们声乐系就要上演三个歌剧。演唱表演全由学生自己完成,歌唱部分由声乐系学生担当,舞蹈部分由舞蹈系学生担当。每次的角色选拔,不亚于大都会歌剧选拔的架势。学生们要在那个由著名设计师贝聿铭先生亲自设计的学校歌剧院的舞台上激烈角逐,方可确定角色。

       开始的几个月,我几乎忘了我是来学音乐的。我被完全陌生的环境围绕着,懵懵懂懂,不知所措,时空颠倒,整天糊里糊涂。语言不通,还必须去对付一切事务,用我那点儿零七八碎的英语词汇,加上手舞足蹈的肢体语言。半天上英文,半天上专业课,英语课上被老师问得一头雾水,专业课上被老师留的一大堆歌谱压得眼前发黑。稀里糊涂半年下来,才稍微地习惯了一点儿美国的大学校园生活。

       我在三个月之后,开始自觉有了规律。语言可以沟通之后,我发觉最喜欢上的课程除了我的专业课以外,就是合唱课。这是一门自选课,学校里任何一个专业的学生都可以选修,那么大的学校,单只音乐学院就有五六千学生,可以想见她的合唱团体会有多少个。不同时间、不同教室会有好几个合唱课在开课,你可以根据自己的课时情况任选其中一个。当然这并不是我要说的,我自觉合唱课对我大有裨益的是,在这个课堂上我大大提高了视唱的能力,这是事先并没有预料到的。这个能力让我受之无形,却受益无穷。

       在国内的时候,声乐系的学生总是音乐专业的学生当中识谱能力比较差的,这虽不是必然但却是个事实。唱歌的学生往往自认天生丽质,父母给了一条好嗓子,琴可以弹不好,只要上台一张嘴,天下就都是我的。试想,还有什么乐器能和天然的人声相比拟呢?虽然我并不以此为然,在学校时期认谱能力是同学中很好的那类,但当我到了印大音乐学院才赫然发现,我的读谱速度竟往往比那些非音乐专业学生都不如!这让我觉得受了奇耻大辱。我是那种随时需要被刺激的学生,只要刺激到位,学习效果会达到预期以外的效果。果然,在一片非音乐专业同学快捷熟练的开唱下,我的视唱能力相比在国内时以几倍的速度飞快提升。

       西方音乐的理论历史拥有几百年的成熟过程,已经成为西方国家人们的生活中,长期形成的自然组成部分。孩子们从小就识线谱、摆弄乐器,无论他将来是否会做音乐家。那很像我们中国的京剧,根植在每个国人的血液中蔓延滋长。所以,当我置身于他们之中,我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的不足,感到自己的差距。当我张嘴唱歌的时候,他们会羡慕我明亮灵活的音色,但我却没有他们那样扎实的音乐理论基础。骄傲虽然被打击了,自尊心却脱颖而出。努力有什么难呢?认真有什么难呢?不就是比平日更加仔细、更多花些时间么?

       很快,我就能够做到直接看谱唱歌词了。以前我需要几个时段才能做到,现在却不容我如此“惬意”,因为指挥根本不给你时间让你先识谱子、再安上词。如果我再识线谱,嘴里乱七八糟又唱不出那些英文、意大利文、德文、法文甚至拉丁文,我就会被人家笑话。我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于是我会事先读谱,在课下、在餐厅、在校园树荫下的长凳上,翻着从音乐学院图书馆里借出来的硬皮精装合唱谱练习。谁能想到,一个天天想着要成为大歌唱家的音乐学院学生居然总拿着合唱谱下私功?我害怕被其他同学笑话,怕因为自己的迟钝被指挥直接指出来,那样我丢大人了。这样的努力很快就见到成效,直到今天,我都开心又多了一个值得骄傲的理由――视唱能力一流。

       如今,我依然经常想起我读过书的美国印第安纳音乐学院。想起那座终日鸣响着琴声和歌声的灰白色教学楼,那片铺满了落叶、走起路来沙沙作响的桦树林,那个可以和世界上最好的歌剧院媲美的音乐厅。那个剧场有着三层楼,在那个舞台上歌唱,声音犹如行云流水,从台前一直贯穿到剧场最后的一个座位,每次唱完歌剧后,后台化妆间里都摆满了同学们送来的一束束嫣红玫瑰……

       什么时候,我一定要回去看看,看看中央音乐学院之外的,我在美国的另一所母校。

 

【歌唱家、作家吴霜:才女花腔,举世无双】

 

吴霜,中国花腔女高音歌唱家、作家、剧作家,中国少数民族声乐学会会长,有“花腔之王”、“京城才女”之誉。

 

吴霜出身于中国著名的艺术之家,母亲新凤霞是中国戏曲的皇后级艺术家,父亲吴祖光是现代中国最著名的剧作家之一。16岁起跟随大师郭淑珍学习声乐,就读于中央音乐学院声乐系,曾获全国声乐大专院校声乐比赛银奖。1981年获美国著名的印第安纳大学音乐学院全额奖学金而留学美国,师从美国著名黑人声乐大师卡米拉·威廉斯(Kamila Willianms),曾获得校内歌剧选拔赛第一名。多次在国内外举办独唱音乐会、参演歌剧并数次获得声乐奖项。1990年以中国第一例大陆杰出艺人身份在台北举办个人独唱音乐会,被当地专家誉为“突破西洋唱法中国瓶颈第一人”。

 

吴霜擅长演唱花腔技巧娴熟的西洋歌剧、艺术歌曲,典型中国风格的民族歌曲、戏曲也驾轻就熟。她擅长用几种截然不同的唱腔风格在台上展现,且极其善于表演,这与她深受戏剧世家的影响大有关系,也与她一贯长于思考、致力创新的精神紧密相联。2011年签约北京保利演艺经纪公司,在北京保利剧院首演“吴霜笑唱花腔独唱音乐会”,体现了具有国际水准的花腔技巧与戏剧表现力,并由此开创了独特的个人演唱品牌。之后在全国各地及海外连续多场巡演,引起现场火爆效应。吴霜勇于突破传统、大胆创新的演唱风格受到观众热烈欢迎。大众评说:“才女花腔,举世无双。”

 

身为一名歌唱家的同时,吴霜还是一位剧作家、散文作家。她的话剧本曾获中国戏剧文学奖,散文被选入中国小学六年级语文教材。“才女”一名由此叫响。